在辩证法的灵光之中,马克思展示了资本主义生产的独特规律以及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马克思辩证法的精髓是要演示人类社会的辩证发展之路,在不断地旋转中对立的双方相互转换、扬弃、越转越高上升到更高级的社会形式。因此,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的《资本论》主要的不是为了研究资本主义的规律,而是为了显示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必然之路,正如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对理性的消极研究,是为了给实践理性清理路径一样,困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也是为更高级的社会形式清扫出一个开阔的空间。简单地说,马克思就是要揭示资本主义的秘密以及它的不合理性,证明它仅仅是人类社会的一个必然阶段而绝非永恒的理想社会。为此,马克思发展出独有的犀利无比的意识形态批判,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把覆盖着资本主义的美丽神话劈开,露出里面的黑暗和丑陋。
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同它之前的所有社会形态的发展一样,充满了各种假象和颠倒。一些假象或颠倒来自社会发展本身,越是发达和复杂的社会形态,就越容易滋生各种各样的假象,这是社会发展的客观效果。因为规律性的东西永远是隐藏在现象之中,而假象又是现象的基本形式,这些现象和假象构成社会的种种神话。马克思喜欢把这些假象和神秘的东西称之为幽灵,如他指出商品、货币以及货币的高级形态资本都具有幽灵性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德里达把马克思的意识形态批判称之为驱魔。川当然,除了这些社会发展本身造成的幽灵,即种种假象、颠倒和神话,也有很多主要是来自统治阶层的人为掩饰与编造。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统治阶级总是利用自己手中的话语权力,制造各种各样的假象和神话,把社会真相掩盖起来,把由自己控制的社会形态粉饰成万古不易的永恒形态,把本来是人类创造的社会装扮成自然的进程。这些特点,在资本主义社会尤为突出,因为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非常高级和复杂的社会形式,社会关系千头万绪,十分复杂,远非简单的社会形态可比拟。另一方面,由于资本主义社会主要的阶级矛盾逐渐尖锐,存在着动摇资产阶级统治的危机,因此,作为统治阶级的资产阶级,就要用手中的话语权力制造合理、永恒、美好的神话,用以迷醉新兴的无产阶级。
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假象和颠倒主要在于资本家掩盖他们对无产阶级的剥削。第一,他们不承认无产阶级受到了剥削,认为无产阶级是自愿出卖劳动力,他们在使用工人时已经给付了工资。工人可以自由地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一句话:工人是自由的。第二,更重要的是,资产阶级不承认剩余价值的说法,他们用利润和利息等概念来掩饰剩余价值的存在,并把利润和利息说成是来源于劳动资料、资本本身和资产阶级自身的劳动及节约等。这样,无产阶级的劳动创造资本这一事实就被颠倒为资本的自我生息,颠倒为资产阶级的勤俭节约。第三,资产阶级拒不承认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历史现象,是人类历史中的一个阶段,势必要被更高的社会阶段所扬弃。资产阶级把资本主义社会粉饰成永恒的自由美好的人类社会,并用这种神话来维持自己的统治。
对于第一点,马克思用大量的历史事实驳斥了资产阶级的无耻谰言。以英国为例,首先,许多劳动者之所以变成了可以自由出卖劳动力的工人,是因为资产阶级用暴力和诡计掠夺了他们的生产生活资料,他们的自由是虚假的自由,是受人剥削的自由。其次,虽然资产阶级付给了工人工资,但是这其实是提前预取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工资不过是工人劳动力的交换价值,而实际上,资本家支付工人的工资根本不是劳动力的等价物,而是低于等价物的一个报酬。资产阶级雇用工人完全不存在自由和平等原则。
相比之下,第二点就要复杂得多。资本家雇用工人的根本目的是尽最大可能地榨取剩余价值,这种剩余价值可以用剩余劳动时间和产品来计算。但资本家根本不承认剩余价值的存在,他们把这些比自己的投入资本更多的新资本称之为利润,并把利润解释为总资本的产物,从而掩盖与抹杀了工人劳动力创造剩余价值的秘密,且在计算利润率时,用新增资本除以总资本,从而得到一个较小的比率,弱化了剥削的程度。至于生息资本所赚取的利息,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总过程的复杂性,则更加神秘化了,它俨然成为资本自身的产物,完全看不到工人劳动的痕迹和影子。利息成了资本主义所有神话之中最迷人的神话。资产阶级就是用利润和利息这些充满假象的经济学术语,把资本主义生产的核心内容也就是资本的生产来源进行神秘化,不断制造迷人的假象和神话,把资本主义的发展伪造成资本的自我繁殖,伪造成资产阶级的劳动结果。一言以蔽之,资本主义就是一套神话:资本主义社会建立在自由和平等的基础上,依赖科技的进步和高效管理创造出越来越多的物质财富,人类的才能得到了更好的发展,世界人民的联系日益紧密,因此,这是最好的社会形态,应当而且会永远地持续下去。
从上述角度来讲,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就是一种去神秘化(demystification)的方法,用马克思自己的术语来说,就是意识形态批判。这种批判就是破解社会中的虚假意识和虚假现象,把那些颠倒的东西重新颠倒过来,恢复本来的姿态。这种破解功夫在对利润率的分析中得到了极其典范的展现。在利润和剩余价值之间存在着同一性和差异的统一,在本质上利润就是剩余价值,只不过是用一种歪曲的形式表现的剩余价值,也就是利润是剩余价值的假象,这种假象并非完全是人为造成的,而是事物本身产生出来的假象。凡有现象的地方就会有假象,假象是现象的映现形式。川洞察于此是黑格尔辩证法的一个极为精细之处,这与佛学的辩证思想也有惊人的相似性。佛学有真有、假有、幻有的概念,同样看到了与现象相伴而生的假象,这种假象是必然的,因此有其存在的合理性。马克思的意识形态批判继承了黑格尔这一深刻见解,认识到事物运动本身就会产生各种假象,这种客观假象与人的虚假意识也就是有意识制造的假象、幻象相结合,造成对事物认识的双倍困难:一方面,要拨开这些客观的假象;另一方面,则要分清人为制造的虚假意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就是从这两方面的批驳入手的。他一层层地把这些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形成的假象拨开,同时也揭示资产阶级理论家的由于认识能力的欠缺或出于私意的主观遮蔽,这种双重批判结合得异常完美,在其对利润率的分析中可以领略几分:
虽然只有可变资本部分才能创造剩余价值,但它只有在另一些部分,即劳动的生产条件也被预付的情况下,才会创造出剩余价值。因为资本家只有预付不变资本才能对劳动进行剥削,因为他只有预付可变资本才能使不变资本增殖,所以在他的心目中,这两种资本就完全混同在一起了。而且,因为他实际获利的程度不是决定于利润和可变资本的比率,而是决定于利润和总资本的比率,即不是决定于剩余价值率,而是决定于利润率,所以情形就更是这样。叫:
剩余价值和剩余价值率相对地说是看不见的东西,是要进行研究的本质的东西,而利润率,从而剩余价值作为利润的形式,却会在现象的表面上显示出来。
正因为剩余价值这种看不见的性质,因此,它对于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他们只看到利润,而且也根本认识不到利润和剩余价值之间存在这种本质与现象的关系。此外,由于资本主义三个环节即生产、流通和消费的复杂情况,剩余价值和利润的关系越发隐秘。马克思分析了流通过程造成这种遮蔽更加严重的情形:
虽然商品价值超过它的成本价格的余额是在直接生产过程中产生的,但它只是在流通过程中才得以实现,而且由于这个余额在现实中、在竞争中、在现实市场上能否实现,实现到什么程度,都要取决于市场的情况,因此这个余额更容易造成一种假象,好像它来自流通过程。在流通过程中起作用的,除了劳动时间,还有流通时间,它也限制着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实现的剩余价值的量。此外,还有一些来自流通的要素,也会对直接生产过程产生决定性的影响。直接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二者不断互相交织、互相渗透,从而不断使它们互相区别的特征分辫不清。以前已经说过,在流通过程中,剩余价值的生产和一般价值的生产一样,会获得新的规定;资本会经历它的各种转化的循环;最后,它可以说会从它的内部的有机生命,进入外部的生活关系,在这些关系中,互相对立的不是资本和劳动,而一方面是资本和资本,另一方面又是单纯作为买者和卖者的个人;流通时间和劳动时间在它们的进程中会互相交错,好像二者同样地决定着剩余价值;资本和雇用劳动互相对立的最初形式,会由于一些看来与此无关的关系的干扰而被掩盖起来;剩余价值本身也不是表现为占有劳动时间的产物,而是表现为商品的出售价格超过商品的成本价格的余额。
如此一来,剩余价值可变资本,因而与工人劳动之间的必然关系就被剩余价值与可变资本中各种客观存在的现象和关系所遮蔽了,剩余价值来源于流通,来源于资本家的节约,甚至来源于资本家的聪明与狡猾等等,总而言之就不是来源于工人的无偿劳动。因为在资本家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无偿劳动,工人的劳动都支付了工资。这样,在资本家眼中,高额利润(剩余价值的转化形式)就表现为所有资本的产物,资本成为自身繁殖的物神,被神秘化了。马克思从哲学上总结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生的颠倒和假象:
剩余价值通过利润率而转化为利润形式的方式,只是生产过程中已经发生的主体和客体的颠倒的进一步发展。我们已经在生产过程中看到,劳动的全部主体生产力怎样表现为资本的生产力。一方面,价值,即支配着活劳动的过去劳动,人格化为资本家;另一方面,工人反而仅仅表现为物质劳动力,表现为商品。从这种颠倒的关系出发,还在简单的生产关系中,也必然产生出相应的颠倒观念,即歪曲的意识,这种意识由于真正流通过程的各种转化和变形而进一步发展了。
马克思在这里运用黑格尔所洞察到的事物运动的颠倒概念,用以概括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存在的主体和客体的颠倒,也就是人的社会关系转变为物与物的关系这种资本主义特别突出的物化现象。这种物化现象造成资本的神秘化。更奇怪的是,这种神秘化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复杂发展,变得更加普遍和严重,致使剩余价值的存在完全不会在人们的头脑中存在,更不用说形成概念了。马克思在进一步对一般利润率即平均利润率的研究中,发现这种神秘化已经完全淹没了剩余价值。由于竞争,资本主义的各种生产资本都会按照各自在总资本的份额,按照平均利润率而分得属于自己的利润。在这种平均利润中,资本获得的回报似乎就是依据它占总资本的比例,而与其他因素没有关系。而且,原本在量上一致的利润量和剩余价值量,在平均利润率的作用下,也不完全一致:
一般利润率,从而与各不同生产部门所使用的既定量资本相适应的平均利润率一经形成,情况就不同了。
现在,一个特殊生产部门实际生产的剩余价值或利润,同商品出售价格中包含的利润相一致,这只是一种偶然的现象。现在,不仅利润率和剩余价值率,而且利润和剩余价值,通常都是实际不同的量。现在,在劳动的剥削程度已定时,一个特殊生产部门生产的剩余价值量,对社会资本的总平均利润,从而对整个资本家阶级,比直接对每个生产部门的资本家更重要。它对每个特殊生产部门的资本家之所以重要,只是因为他那个部门生产的剩余价值量作为一个决定的因素参加平均利润的调节。但这是一个在他背后进行的过程,这个过程是他所看不见的,不理解的,实际上不关心的。现在,在各特殊生产部门内,利润和剩余价值之间—不仅是利润率和剩余价值率之间—实际的量的差别,把利润的真正性质和起源完全掩盖起来,这不仅对由于特殊利益在这点上欺骗自己的资本家来说是这样,而且对工人来说也是这样。
马克思揭示了一个非常值得留意的现象,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本身存在的神秘化过程,是一个与资本家阶级的主观意愿没有关系的客观过程,因此,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都不能理解利润的真正来源,把它视为总资本的产物,再加上平均利润率的出现,就更加神秘难解了。从哲学的意义上说,马克思对平均利润率的分析,是意识形态批判的一个典范,这种批判的精华在于透过纷纭的假象直指事物的本质。这种假象是客观事物运动的必然产物,而不是某些利益集团的理论家炮制出来的烟雾。但它经常会与人类的错误认识纠缠在一起,造成真正认识上的困难。因此,破解这种神秘化的方法在于把人为的错误认识悬置起来,而直接分析事物的运动规律。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种种神秘化和假象的破解,就在于他能够洞悉那些假象,并运用抽丝剥茧的犀利分析予以刺破。对剩余价值的发现是这样,对平均利润的发现也是这样,对资本主义利润率下降的规律的分析也是这样,都体现了马克思基于他的意识形态批判方法论基础上的透辟、精细。
马克思这种意识形态批判在《资本论》中还有非常重要的一面,就是对资产阶级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自然化和永恒化的神话的刺破。资产阶级及其理论家给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戴上了诸如自由、平等的美丽帽子,竭力要把资本主义粉饰成一种自然的社会进程,一个永恒化的社会状态。为此,马克思运用了十分犀利的解构法,将这种神话打回原形。在《资本论》里,马克思两次明确地论述了这个问题,一次是论述交换价值,一次是论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马克思在《商品》一章谈到人们对商品的认识时,论述了人类物质生产与认识之间的关系,指出只有当社会生活过程即物质生产过程,处于人的有意识有计划的控制之下,才会把自己的神秘面纱揭掉。具体谈到交换价值的认识时,马克思指出,资产阶级经济学虽然分析了价值和价值量,揭示了这些形式掩盖的内容,但是:
为什么这一内容采取这种形式呢?为什么劳动表现为价值,用劳动时间计算的劳动量表现为劳动产品的价值量呢?一些公式本来在额上写着,它们是属于生产过程支配人而人还没有支配生产过程的那种社会形态的,但在政治经济学的资产阶级意识中,它们竟像生产劳动本身一样,成了不言而喻的自然必然性。
在资产阶级意识中,他们把本来应该属于历史的东西当成了自然的必然性,把资本主义生产的特点也当成自然而然的现象。马克思用一个注释继续深入解释资产阶级这种意识上的问题,指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即使最优秀的代表人物如亚·斯密和李嘉图都不懂价值形式,根本的原因在于他们把资本主义特殊性当成了永恒的东西:
劳动产品的价值形式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最抽象、但也是最一般的形式,这就使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成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生产类型,因而同时具有历史的特征。因此,如果把资产阶级生产方式误认为是社会生产的永恒的自然形式,那就必然会忽略价值形式的特殊性,从而忽略商品形式及其进一步发展—货币形式、资本形式等等的特殊性。
马克思还引用自己《哲学的贫困》里一段精彩评述进一步加强论证:
经济学家的论证方式是非常奇怪的。他们认为只有两种制度,一种是人为的,一种是天然的。封建制度是人为的,资产阶级制度是天然的。在这方面,经济学家很像那些把宗教也分为两类的神学家。一切异教都是人们臆造的,而他们自己的宗教则是神的启示……于是,以前是有历史的,现在再也没有历史了。
马克思在这里揭示了意识形态通常的做法,把自己的思想观念自然化和永恒化,甚至神秘化,而把自己的对手说成是一种人为的、因而暂时的东西。从来的意识形态生产都是遵循这样的轨迹,从马克思批评的宗教理论家到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一直到现在的各种理论家,如马克思批评的那种认为没有历史的宗教意识形态,不是在历史上也不断地发出回响吗?从黑格尔到福山的历史终结论,都是这种毫无新意的意识形态的老调重弹。抱着这种信念,把资本主义生产视为永恒的自然形式,当然不会发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特殊性,这就是资产阶级经济学以及其他理论形态的盲见。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结尾谈到资产阶级经济学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理解时,再次重申了这种自然化和永恒化的意识形态倾向:
更有学识、更有批判意识的人们,虽然承认分配关系的历史发展性质,但同时却更加固执地认为,生产关系本身具有不变的、从人类本性中产生出来的、因而与历史发展无关的性质。
相反,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科学分析却证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一种特殊的、具有独特历史规定性的生产方式;它和任何其他一定的生产方式一样,把社会生产力及其发展形式的一个既定的阶段作为自己的历史条件,而这个历史条件又是一个先行过程的历史结果和产物,并且是新的生产方式由以产生的既定基拙;同这种独特的、历史地规定的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即人们在他们的社会生活过程中、在他们的社会生活的生产中所处的各种关系—具有一种独特的、历史的和暂时的性质;最后,分配关系本质上和这些生产关系是同一的,是生产关系的反面,所以两者共有同样的历史的暂时的性质。
一切生产方式都是从前的生产方式的产物,因而是历史的、暂时的。被资产阶级视为自然永恒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是如此,仅仅是一个暂时的社会阶段,最终会被更高的社会形式所取代。马克思用历史的辩证眼光击穿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美梦,宣告被他们神话了的资本主义最终破灭的必然结局:
就劳动过程只是人和自然之间的单纯过程来说,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这个过程的一切社会发展形式所共有的。但劳动过程的每个一定的历史形式,都会进一步发展这个过程的物质基拙和社会形式。这个一定的历史形式达到一定的成熟阶段就会被抛弃,并让位给较高级的形式。分配关系,从而与之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的一定的历史形式,同生产力,即生产能力及其要素的发展这两个方面之间的矛盾和对立一旦有了广度和深度,就表明这样的危机时刻已经到来。
可以看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归根结底,是为了证明这种社会经济制度无非是一种历史的、暂时的、因而最终要被抛弃的社会形式。由社会生产过程本身以及人为的意识形态活动所编织的神话和迷梦,会被蕴含在社会生产过程的矛盾对立因素所击破,而科学的批判可以加速这一进程。在这里,正如在思维领域思维与现实达到统一一样,在现实领域,现实本身的批判力量和思维的批判威力也是共同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