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思想的核心是整体论、联系观。生态美学思想以生态整体为核心作为审美标准,将自然界中物与物之间的和谐关系作为审美对象,关注的是生物与生物之间、生物与环境之间的相互联系,关注整个生态系统是否完整、和谐、稳定、平衡,强调自然界的关联性和完整性。而印第安人的生态美学思想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人与万物之间的联系。印第安人相信“万物有灵”说,他们认为宇宙中不存在客观、无生命的事物,相反,万物皆有生命,皆充盈着灵性。山川河流、风雨雷电不仅仅是印第安人赖以生存的环境和自然现象,他们本身也富有一种神圣的使命,行事皆有因果道理。“印第安文学经常强调对土地、空气、水以及所有动物的清晰理解和真挚感谢”}a7m。万物为人,人即是万物。小说中,部落里的慕斯(Mouse)以收集丢失的鞋子出名,他为每只鞋子编故事并赋子他们生命。“慕斯和他收集鞋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学;他赋子这些孤独的鞋子生命,使他们成为独特之物,不掩饰他们的性格,并且想象发生在这些鞋子身上的故事,这些鞋子便永远不会再迷失”。很显然,鞋子在慕斯眼中已经不只是一种客观的物体,它被赋子了一种人格。与之相似的还有,格瑞佛(CUreiver)热衷于收集旧轮胎,罗宾(Robin)带着他的手推车四处流浪。“万物有灵”的信仰让印第安人与世间万物建立了一种紧密相连的感情。这种感情可以跨越时空的限制,安抚着人类的精神伤痛。
此外,印第安人除了相信“万物有灵”说,更加认为人类和宇宙万物可以互相转化、相互慰藉。原始的印第安人认为神灵与动物合作而创造世界,甚至在一些印第安文学中可以见到人与动物交合或人与动物相互转化的故事。除了宗教、神话的影响,原始生产力也导致了印第安人与动植物乃至世间万物保持着一种天然的休戚与共的关系,他们彼此依赖,共同生长进化,是一种相互平等的关系。他们认为,人类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那刻起,万物中就蕴含着人的形态与意识,因此自然界也可以内化为身体和精神世界的一部分,人类与外部世界达成了自由与平等的互动。在小说的第一章,维兹诺通过慈娜(China)之日讲述了“恶作剧者”格瑞佛在中国的经历,通过格瑞佛的际遇,揭示了印第安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格瑞佛是一位拥有印第安血统、在印第安保护区长大的美国人,他行为乖张滑稽,经常无视社会秩序,热衷于搞各种恶作剧,搅乱正常社会生活,他用这种恶作剧方式表达了对束缚人们生活的条条框框的挑战。虽然他不守规矩,却爱护花草植物,喂养小鸟。小说中用“holosexual"来形容格瑞佛,意思是对自然万物都热爱的人。“格瑞佛喜爱女人,石头、树木,他收集丢失的靴子和破旧的轮胎”。作为美洲大陆上最早的定居者,印第安人深刻地意识到,人类并不是宇宙中孤独的存在,人类的家园也并不仅仅是附近的居留地,人类与身边的万物共同构成了一个和谐的“大家庭”,由此可见,千百年前印第安人的智慧和哲学思想中就已经蕴含了丰富的生态美学思想—万物平等,大地上的万物皆为兄弟。
印第安人认为“万物有灵”,所以,格瑞佛才会做出“解放市场里的鸡”[ia7s}这种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他在自由市场上打开鸡笼,放走了鸡,又用能买下一笼子鸡的钱买下了一只公鸡,并把它当作宠物养起来”。最后当他乘坐飞机“消失”时,他甚至将公鸡也带走。在《自由的恶作剧者》中,与之相似的另一个故事发生在图恩(Tune)身上。他在加尼福尼利亚大学创立了新学派并且召集了一群恶作剧者,其中一个恶作剧者厄洛斯(Eros)的猎狗普奇(Putsch被抓去做科学实验,但是图恩一席人强烈要求释放那只狗,他们不管那群科学家的行为是否合理与合法,只是坚定地要求他们归还狗。“放了那只狗,从你们所研究的生命科学中把那只狗解救出来,这就是我们的任务,解救动物”。虽然最后如愿以偿,但是狗却被割去了声带,再也无法发声。通过格瑞佛和图恩对待动物的态度,可以看出印第安人的生态价值观打破了人类认为动物没有情感的偏见。《圣经·创世记》中,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人类一直自认为是凌驾于动物之上的主宰,征服自然被看作是文明的象征。殖民者侵占土地、猎杀动物、污染环境,通过强势的体制将印第安的人与自然相和谐的实践破坏,所以印第安人蔑视权威,以恶作剧的形式挑战,甚至颠覆主流社会的价值体系。所有的印第安人都倾向于与自然相融合而不是分离。“印第安文学中充斥着人与自然彼此联系的意识”}a7m。自然就像是一面镜子,观察得越是仔细,就越能窥探人类的全貌,甚至是本质。人们发现,人类在宇宙中并不孤单,人类属于自然,自然中也充满了生命。每个生命都是一个奇迹,彼此息息相关。人类不能辜负任何生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