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绳天气炎热,茶是冲绳人借以消暑解渴的重要饮料。上文提到过的德国生物学家戈尔德施米特说:
原以为世界上没有比中国人和日本人饮茶更多的人了,没想到冲绳人喝茶之多远远超过了他们。不分富贵贫贱,也不管男女老少,从早到晚不停地喝茶。flzl
像这样“不分富贵贫贱、男女老少”,人人都“从早到晚不停地喝茶”的冲绳,茶叶消费量是相当可观的。但是,由于气候、土壤等自然条件方面的原因,琉球群岛不适合栽种茶树。何乔远(1558-1631)《闽书》卷一四六《夷岛志·琉球国》了牙:
鸟、雀、谷、疏、果品、花木稍同中国,独不宜茶茗,即艺之,亦不萌。徐葆光《中山传信录》卷六《物产》则云:
明册史萧崇业、夏子阳《旧录》云:“土不植棉,地不宜茶。”今亦间有之,但不甚繁植云。
萧崇业(15221588)于万历八年(1580)出使琉球,其《使琉球录》卷下有“乃顾不宜于茶,即艺之亦弗萌云”的记述,万历三十四年(1606)出使琉球的夏子阳(1522-1610)在其《使琉球录》中也说:y不宜茶,凡茶皆从日本至也。”可见,在17世纪之前,冲绳基本上没有茶树栽培,至徐葆光出使琉球的18世纪初也不过是“间有之,但不甚繁植”的状况。
据文献记载,冲绳的茶树栽培始于明代天启七年(1627)。《琉球事始旧记》曰:
天启七年丁卯,尚氏金武王子朝贞奉命赴萨摩时,得茶种而归,栽之于金武郡汉那邑,遂遍及于国中。茶树始于此。
汉那邑,即现在的宜野座村汉那,原来栽茶的地方现在已被淹没在水库之中,为了缅怀先人栽茶的历史,当地有关部门在岸边建了一块“冲绳县茶发祥之地”的纪念碑(图8)。上江洲均在《久米岛的茶话》中引《美济姓家谱》说,清康熙十二年(1673),琉球士族上江洲在久米岛开辟茶园,所产茶叶于雍正四年(1726)曾进贡王府御书院。上江洲均在文中还引用先人的和歌来称赞久米岛上江洲家生产的茶叶,说是“唐土、大和”所没有的“珍稀”品种,开久米岛植茶之先河的“老翁”将名传千古。
另据宫岛纯子《近现代冲绳的茶业史和茶文化》所引琉球史书《球阳》卷十三记载,雍正九年(1731),琉球士族向秀美赴福州学习制茶技术,归国后在现在的西原田r字棚原栽种茶树以供国用。以上史料说明,早在琉球王国时代,冲绳人就开始不懈地探索着在艰苦条件下的茶叶生产之路。
但令人遗憾的是,王国时代的冲绳茶叶生产均未取得太大的成效。明治二十七年(1894),在冲绳举办地方产业博览会—“九州冲绳共进会”时,冲绳产茶叶被评为“不良”,据说从外形上分不清是红茶还是绿茶,经对茶渣的检测才知道是绿茶,说明当时冲绳的茶叶生产技术还比较落后。
明治政府为了发展同欧美国家的贸易关系,曾不遗余力地推动国内的茶业发展,冲绳因为和印度阿萨姆的纬度相近,被视为最有希望发展红茶产业的地区,进行了试验性的红茶生产。但由于风土条件和制茶技术等诸多方面的原因,冲绳的红茶生产同样以失败告终,在冲绳红茶生产史上留下了灰暗的一页。
昭和初期,为了提高冲绳的茶叶自给率,1932年政府制订了《茶业奖励规定》,并向茶农提供资金补助,促进了农民的栽茶积极性。5年后,冲绳的茶园面积便从109公顷提高到了352公顷。但好景不长,二战爆发后,粮食生产成为政府产业政策的重点,茶园大多被改种粮食作物,冲绳的茶叶生产再次陷人低谷。
二战结束以后,冲绳人重新点燃了振兴本土茶业的希望。1958年,冲绳引进了阿萨姆种茶树进行试种,在适合栽茶的地区设立了农业研究所,配备专业技术人员指导茶农的茶叶生产,冲绳茶业维持低潮发展。1971年,日本政府实行了红茶贸易自由化政策,以立顿、贝宁为首的外国红茶大量出口日本,给战后的日本红茶产业造成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冲绳当然也未能幸免于难。于是,试种阿萨姆种茶树的茶园遭遇了逐渐荒芜的命运。
冲绳茶业命运多并,屡兴屡衰,但冲绳人始终没有丧失茶叶生产的信心。冲绳岛最北部的国头郡名为“奥”的地区,被认为是冲绳岛最适合栽茶的地区,在明治时代曾被农事试验场作为茶树栽培试验区。该地气候温暖,每年3月下旬即可采茶,比日本本土的茶叶开采早一个多月。所产“奥绿”因是上市最早的新茶而受到消费者的青睐。但是,奥产的头茬茶叶粗制以后大部分都运往静冈县的茶厂进行加工精制,在冲绳销售的主要是二茬茶和廉价的茶梗。冲绳产绿茶在市场上被称为“县产绿茶”,外形比较粗糙,价格也比本土所产便宜许多,当然,其产量规模也很小。如上所述,冲绳人大量喝茶,买昂贵的好茶经济负担较重,所以粗糙廉价的县产茶叶还有一定的市场需求。
国头郡除了奥以外,大宜味村、东村、金武盯,以及名护市、宇流麻(URUMA)市也是冲绳的重要茶叶产地。冲绳中部地区,纬度和印度阿萨姆相同,强酸性的红土壤,虽然土地贫痔但日照充分,比较适合红茶的生产。2000年,地方政府因地制宜地启动了红茶产业振兴规划,2008年,金武叮的“琉球红茶产地化事业”被认定为有望走向世界的“日本品牌(JAPAN BRAND)",受到国家的支持。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已经确立了如“琉球红茶”、“山城红茶”等初显成效的红茶品牌。
琉球红茶是株式会社冲绳红茶工场(TEAFACTORY)推出的一个品牌。冲绳红茶工场是冲绳的一家红茶专业公司。2000年以前,公司主要从事红茶进口业务,2000年开始进行试验性红茶生产,没有成功。2007年,又以免租金的方式租借了金武叮的抛荒地开始种植阿萨姆种茶树,红茶生产步人轨道。公司贯彻少量精品的经营方针,2009年9月,推出了100克1万日元的高端红茶—“月夜之馨”,受到红茶爱好者的追捧。现在,公司品牌“琉球红茶”不仅在日本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也得到了香港和欧美的红茶专业人士的认可,冲绳也因此而成为备受国际红茶市场关注的新兴红茶产地。
山城红茶是冲绳红茶农园推出的红茶品牌。名为农园,但实际上就是个茶园,已有80多年的栽茶历史。2003年以前,山城农园只生产绿茶,2004年才转向为红茶生产。在山城红茶的系列产品中,最有特色的是“冲绳版格雷伯爵红茶”四。作为英国下午茶经典的格雷伯爵红茶是用香柠檬(bergamot)调香的,而“冲绳版格雷伯爵红茶”却选择了扁实柠檬。扁实柠檬原产台湾,故亦称“台湾香檬”,闽南人则称之为“酸橘仔”,早年由台湾传人冲绳,现在反倒成了冲绳特产。因其所含机能性成分具有抗癌、降三高、抗衰老以及美容等作用而受到食疗爱好者的关注,相关产品畅销日本全国,还大量出口台湾。“冲绳版格雷伯爵红茶”不仅因地制宜地利用了当地特产,也及时搭上了扁实柠檬的食疗风潮。
虽然冲绳的红茶产业取得了值得瞩目的成果,但冲绳人没有喝红茶的习惯。冲绳人所说的音恰)”,就是指香片茶、乌龙茶或日本茶之类,而“于了一(音娣)”则指立顿红茶,本地人一般不喝。所以,冲绳产红茶大多不在冲绳本地消费,主要是到冲绳观光的旅游者买了带回去送人的土特产,因此年产量并不很大。但是,冲绳的茶业从业者根据冲绳风土条件和茶文化背景不断探索适合本地特点的茶业发展道路的历程,以及以高端品牌、特色品牌打开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战略思路,是值得广大茶界人士关注和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