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北京香山召开了“面向21世纪教育国际研讨会”，会上提出了“Enterprise Education”这个概念，起初被译为“事业心和开拓技能教育”，后来，学者彭钢在研究中将其译为“创业教育”。"Enterprise Education"和后文将要研究的美国的创业教育(E 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 )概念是有着显著不同的。"Enterprise Education'，并不以“新企业创办”为主要目的，而是更侧重强调探索精神、冒险精神、事业心、进取心等，其实施过程更为关注诸如决策能力、合作能力、问题解决能力、创新能力等创新创业素质的培养，这不仅是当时联合国所倡导的概念，也是目前英国等欧洲国家所使用的创业教育概念。而以美国为代表的“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概念，则更强调“新企业创办”，其教育内容主要是围绕商业机会识别、新企业管理、创业资源整合等展开的。虽然后来美国的创业教育也开始由“商学院模式”向外拓展，其教育对象、含义有所扩大，欧盟也开始重视、使用和推进“E 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但其本质特征仍是侧重于新企业创办与管理。这是我们研究中国创业教育史、借鉴国外创业教育经验时需要重视的一个重要差别。中国的创业教育应该始终坚持“Enter-prise Education'，的大方向和基本精神，同时注意夯实“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的基础。如果要“二选一”来代表中国的创业教育，我们认为选择“Enterprise Education”更为恰当。这是从中国创业教育发展史和未来趋势的角度做出的比较合理的选择。我们的创业教育要切实体现国家提出的“面向全体、结合专业、融人人才培养全过程”的要求，有效提升学生的创新创业意识与能力。

1990年下半年，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推动下，我国作为联合国“提高青少年创业能力的教育联合革新项目”成员国，由原国家教委基础教育司劳动技术处牵头，从1990年至1995年在北京、江苏、湖北、四川、河北、辽宁“五省一市”进行了为期五年的“创业教育理论与实践”研究。当时主持和参与该项目研究的毛家瑞、彭钢等学者对这一时期的研究与实践进行过系统总结，出版了《创业教育的理论与实践》《创业教育的目标、课程与评价》等“创业教育系列丛书”。这个为期五年的创业教育项目，给中国创业教育带来了三个显著影响。

（1）使“事业心与开拓技能”成为创业教育追求的重要目标

广义的创业教育或说大创业教育观在教育领域到底如何落实是一个难题，而“事业心与开拓技能教育”则细化了创业教育的广义目标，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是强调创业教育要着力培育“对优势和弱点的判断、决策、和小组或群体合作共事、规划时间和精力、履行协商后的职责、谈判、与权力和当局打交道、解决问题、调节冲突、应付压力和紧张局势、评论表现、语言或非语言的交流技能”0117。另外，江苏、北京、安徽等地在参与联合国创业教育项目过程中，还结合中国实际进一步明确了创业教育目标，强调“开创型个性”，研究构建“创业教育素质模型”。

（2）催生了中国创业教育学的初步形成与发展

在联合国实验项目的推动下，学者们深人研究了创业教育产生的时代和社会背景;创业教育的概念框架与理论体系;创业教育的目标和内容、方式和途径;创业教育的目标模式、课程模式、评价模式和社区管理模式;创业教育的基本规律、基本过程和基本原则C1zC。在此基础上，研究者们编著出版了“创业教育系列丛书”，共计五本。一本理论专著《创业教育的理论与实验》，一本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教师教学参考书《创业教育的目标、课程与评价》，另外三本是学生学习用的教材:《创业之路》《创业心理与技能》《创业社会常识》。应该说，这些研究至今仍有重要价值。后来，当时创业教育理论与实验研究的重要参与者彭钢总结既有成果，出版了《创业教育学》，初步构建了中国创业教育学的理论体系。

（3）为在非高等教育阶段开展创业教育提供了重要经验

当前的中国创业教育主要局限在高等教育阶段。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战略任务不仅内在地要求创业教育的大中小学相衔接，而且要求对社会上有需求的成人进行有效的创业教育。而源自联合国创业教育项目的实施范围主要是基础教育、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其实施思路是“首先从成人教育人手，在取得成果之后再把研究重点转到职业教育领域，最后把重点转到基础教育领域，使研究工作步步深人”。除了当时的研究参与单位外，一些省市还在更大范围内推进创业教育。比如江苏曾下发通知，要求全省在初高中毕业生中进行创业教育，受教育对象近20万人。这一方面说明在非高等教育阶段推行创业教育是可能的，另一方面为我们在各个教育阶段开展创业教育积累了经验。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思考，即联合国这个项目的实施与邓小平提出的“艰苦创业”教育，以及几乎在同期展开的胡晓风的“基于生活教育”的创业教育有没有关联?这一问题包括当事人也没有明确的说明。联合国创业教育项目的主要参与者彭钢在其所著的《创业教育学》中，明确地把创业教育界定为“开发和提高青少年的创业基本素质，培养具有开创个性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教育mC13]71，这起码在思想逻辑上承袭了邓小平着眼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推进“艰苦创业”的构想。彭钢在对中国创业教育进行“历史溯源”时，也明确把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和理论”作为“思想宝库”进行阐释。而当时参与实验的“五省一市”也包括当时胡晓风提出并正在进行“创业教育”研究与实验的“四川”。从这个角度看，以彭钢等为代表的“联合国创业教育项目”在中国的实验，与胡晓风已经进行的研究与实验是有着密切关联的。由此可见，中国的创业教育不仅有着比较长的历史，而且其发展过程中的各个主要阶段之间的联系也是比较紧密的。

令人惋惜的是，这次源自联合国的创业教育项目主要是定位于“研究”，虽然也进行了实验并在一定范围内促进了创业教育实践的展开，但并没有演化为长期的、系统的、全面的创业教育。当时的项目参与者绝大多数都没有继续开展创业教育的研究与实践，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时宝贵经验的传承与发展。客观地讲，当时彭钢等学者所积累的学术成果在今天看来依然是“高水平”的，仍然是有待挖掘和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地继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