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和博物馆等文化展现场所中的社会记忆通常表现为集体学习。它使学生或者参与者在-定的秩序中学习指定的知识和技能,以构成和强化特定立场中的群体记忆。集体学习并不仅仅出现在学校和音乐厅、展览馆、美术馆以及博物馆等文化展现场所,它是各种群体都使用的记忆力一式,只是在学校和博物馆等文化展现场所中表现得更为明显,其行迹和脉络也最为清晰。学校和博物馆等文化展现场所集体学习的具体形式和结果也存在很大的差别,学校的集体学习中所关涉到的记忆内容更多的和当下性联系在一起,受政治威权体系和社会综合环境的影响最大。学校在教授具有稳定性的普适内容之外,还在学生的学习过程中通过-些专门的教育模式和教育途径向学生灌输具有浓厚价值倾向性的知识和思维力一式。在与意识形态相关的知识体系的遴选和教育中,这种倾向性表现得非常明显,所以在普遍的意义上而言,学校是带有时代烙印和在国家权力影响下的集体记忆形成场所,威权体制结构中的学校所执行的集体学习,实质上是”按照标准化的模式塑造人”。于是我们可以从不同时代学校教授的内容和力一式的不同上管窥各种时代所表现出来的各不相同的社会记忆。
文化展现场所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模式较学校更为形象化,也更具稳定性,偏向知识和文化的体现,较少意识形态和价值理念上的倾向。虽然音乐和绘画等艺术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有着丰富的抽象内涵,但它们作为一种表达某种含义的现实作品,是形象化的,在学习的力一式上不是主动填充个体认知和改变个体的思维,而是更强调个体自身对作品的感受和思考,这种防御性的学习模式本身有着反威权教育的意味,因为强调和强化了个体性而对社会记忆产生了拒斥感。文化展现场所中展示的艺术内容或摆放的事物只是在意念中属于”现在”,它实质上是”过去”的,大多属于回忆的内容。人们在认知它们的过程中势必回溯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过去”,所以在这种场所里的集体学习更多的是用现在的时空感受去穿透过去的迷雾,在实际效果上虽然造成了”过去”和”现在”的对立,但也在很大程度上保护和继承了过去的记忆。
虽然文化展现场所的具体展现内容缺乏政治意涵,但是这些场所的存在与运作又与政府的文化政策息息相关,在这个意义上,文化成为政治社会化的重要祛码。以博物馆为例,它是各种文化展现场所中储存记忆与再现生活的最佳场所。一般认为,博物馆记录了不同群体的时间和空间存在,大致可分为三种:一是集藏具有民族特色的物品的博物馆;二是叙述民族历史和构筑民族身份的博物馆;三是为国家提供权力象征或合法性依据的博物馆。它们分别对应三种不同性质的社会记忆:第-种是行业、生活习俗或艺术传统记亿;第二种是群体历史记忆;第三种是现有政权的体制记忆,”政权的体制记忆是最脆弱、最敏感的,它需要用国家机器来维持,而维持这种记忆的博物馆实际上就是-部意识形态机器。博物馆以物品陈列的力一式规划了时间安排,在其中无时无刻地向参观者渗透各种价值观念,从而营造出一个”集体想象”的空间,成为重要的社会记忆场所。
不同时代的学校体制也许会存在很大的差别,分别铭刻着当时群体力量消长的结果,但不同时代的文化展现场所则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几百年前演奏的音乐现在也同样演奏着,而古老文明的文物不仅在博物馆里存在了几百年,还将比任何一种群体的生命更为长久地存在下去。这些场所所提供的记忆对象都是具有集体生活特征的符号,这些符号用沉默但是生动的话语代表和重现了过去的记忆,同时也渗透并影响着当下的记忆,甚至有些时候本身就是对当下记忆的反映,比如具有当下特征的音乐、艺术品或者电影等等。文化展现场所不仅是过去的记忆符号的存放处,同时也是新的记忆符号的制造所,它们以不同的时空流转力一式生产和再生产着社会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