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文艺理论教科书大都把文学功能归纳为认识作用、教育作用和审美作用三个方面,却忽略了其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面—文学的精神治疗功能。叶舒宪从文学人类学的视角大力倡导文学的精神医疗功能,做了不少引路性的工作。首先,他翻译了美国精神病学家麦地娜·萨丽芭的论文《故事语言:一种神圣的治疗空间》,该文“以印度尼西亚的皮影戏和H太太疗病经历为例,说明故事语言可以为患病者创造一种神圣的治疗空间;当无序和混乱给人带来痛苦时,故事、歌谣和仪式不膏为一种用于重新组织和整合事物的药物。主编了《文学与治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该书既有当前国际学界十分重视的人类与生存环境相关的文化生态问题,也有具体的个案研究。就前者而言,李亦园从文学人类学角度探讨民间文学的文化生态,鲁枢元则强调“健美的灵魂”与“强壮的体魄”一样不可或缺。就后者而言,孙绍先的《不可轻易翻转的“风月宝鉴”》以古代的性文学为题旨,高旭东提出,鲁迅既是“医生”,又是“患者”的新锐观点。其次,叶舒宪还撰写了《文学与治疗—关于文学功能的人类学研究》(原载《中国比较文学》,1998年第2期)、《诊治现代文明病》(原载《广东社会科学》,2003年第1期)。他提出:“文学是人类独有的符号创造的世界,它作为文化动物—人的精神生存的特殊家园,对于调节情感、意志和理性之间的冲突和张力,消解内心生活的障碍,维持身与心、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健康均衡关系,培育和滋养健全完满的人性,均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叶舒宪的专著《文学人类学教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用大量的篇幅探讨文学的治疗功能,提出很多新颖的观点,如《格萨尔王传》具有“融合故事、唱诵、展演、信仰、仪式、道具、唐卡、图像、医疗、狂欢、礼俗等文化整合功能。 “唱诵咒语治疗的疗效侧重在调动人类语言自身的仪式性和巫术性力量,以及灵性语词沟通神圣治疗的巨大潜力。
在叶舒宪的倡导下,有关叙事治疗、文学治疗的专著和论文不断涌现。专著方面,如李明、杨广学的《叙事心理治疗导论》(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 ),张嘉真、杨广学的《作文教学与叙事治疗》(台北五南图书公司,2006)等。论文方面,如武淑莲的《文学治疗作用的理论探讨》(《宁夏社会科学》2007年第1期)王立新、王旭峰的《传统叙事与文学治疗—以文革叙事和纳粹大屠杀后美国意识小说为中心》(《长江学术》2007年第2期)等,限于篇幅,在此不一一列举。武淑莲的论文《文学治疗作用的理论探讨》从文学治疗的心理学依据、美学依据、文学是人类存在的精神家园的现实性、预见性以及文学治疗实现途径四个方面,论证文学的治疗作用是文学的第四功能,并呼吁进入文学理论教材。
彭兆荣从原始主义维度考察了酒神祭祀仪式,认为在酒神祭仪的原始宗教情结中包含有病理志叙事。“狄奥尼索斯无论作为神性、神位和神格都具有明确的‘致病/治病’的双重性质、双重意象和双重隐喻。 “古代的神话仪式、神秘思维当中有着明显的病理志痕迹。在远古时代,神话的病理志所叙述的神话具有幻想的、虚构的性质,即用虚幻的、神秘的叙事传达对疾病的感受,但这种感受却指向更深层的真实,神话叙事表达了族群性的理解和期待,这种对疾病的恐惧也是对超自然力的膜拜。神话仪式“病理志”的叙事方式表现为隐喻性,它既是神话思维,又是神话叙事。因此,狄奥尼索斯祭仪更具有“治疗”效果,“迷狂”、“醉境”、“怜悯”、“恐惧”、“宣泄”、“排遣”,“净化”等哲学美学概念可以在病理学、生理学和心理学范畴来理解。